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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1章 有孕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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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1章 有孕4

春花開了最後一波,等它們謝了,便是臨近入夏了。

上回獵場裏酣暢淋漓的較量,令雙方皆印象深刻,再次體會到時,已又逾一月。

女子長發紮成利落的馬尾,騎裝輕便,高踞馬上,端得英姿颯爽。

一場賽馬之後,她一手握著韁繩,一手拿著帕子擦汗,笑道:“我以為我的騎術長進了,結果每回和你都只差一點點,霍將軍莫不是在故意讓著我?”

“沒有。”霍淩平靜道:“只是賀將軍與我技巧不同,在下只是每次與將軍比試,都能悟得一些。”

“我又何嘗不是。”

賀淩霜說著,目光掃向不遠處,盯著突然出現的身影,“那是誰?”

那是個十幾歲的少女。

方才遠遠的,就一直在站在那兒瞧著,似乎是在等他們比試結束,此刻已經朝這邊走了過來。

霍淩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,看到來者時神色有些意外,還未來得及開口,那少女已經揚起手臂對他興高采烈地打招呼,“阿兄阿兄!”

霍淩壓低聲音,“……這是家妹。”

不同於兄長的內斂拘謹,霍元瑤是個極其外向的社牛,今日她好不容易沐休,聽說阿兄這幾日都在獵場和人賽馬,也聽坊間說了阿兄和一個女將軍禦前賽馬的事跡,本就心癢癢,當然要趁機會過來瞧瞧。

她今日穿著常服,一路提著裙擺笑著奔過來,跟阿兄打了招呼之後,看向馬上的賀淩霜,“想來這位就是賀將軍了!我叫霍元瑤,如今任職於京兆府,為錄事參軍。”

賀淩霜挑了一下眉梢。

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笑容明媚燦爛的少女,覺得她討喜可愛,實在是想象不出她是個女官,朝一邊的霍淩笑道:“令妹看著如此年輕,想不到竟已入朝為官,真是優秀。”

霍淩還未說什麽,霍元瑤已搶先一步道:“我哪比得過賀將軍,當初以女子之身參加武舉拿下一甲,那些男人都不是將軍的對手,能在武將之中爭出一席之地,我以為將軍年紀應該不輕了,沒想到今日一見,看起來也就比我年長幾歲。”

霍元瑤口齒伶俐,在誰跟前都能機靈討巧。

賀淩霜聞言,不由得大笑出聲。

當初她在禦前萬分拘謹,看著沈默謹慎,私下裏卻是個比較利落的性子,這也是為什麽她私底下和雲安郡主的關系會不錯。

無關其他。

僅僅是因為,性情相投的人是互相吸引的。

賀淩霜利落地翻身下馬,朝霍元瑤一拱手,“霍大人。”

霍元瑤連忙還禮。

她原先用的是女子互相見禮的姿勢,發現賀淩霜僅是雙手抱拳,又飛快地改成抱拳,還朝她抿起唇,不好意思地笑笑。

這副笨拙又機靈的樣子,讓賀淩霜失笑。

一禮之後,霍元瑤又主動道:“我今日只是來瞧瞧阿兄,能碰到將軍真是緣分,不知是否打擾了將軍?”

賀淩霜:“不妨事,我這幾日都是清閑得很。”

“是嗎?我這兩日也沐休,看來明日也可以看到將軍了?”

“正是。”

“那真是太好啦。”

這二人就這樣聊了起來。

她們之間聊天,倒是一點也不拘謹,沒有官場上那些彎彎繞繞,熟絡的速度簡直超乎想象,霍淩在邊上等了一會兒,慢慢發現自己這個妹妹好像完全是沖著賀淩霜來的,壓根不理他了……

賀將軍看著也是幹脆利落不茍言笑的人,但一見到瑤娘,似乎也開懷許多。

他好像突然多餘了。

霍淩:“……”

從小到大就是這樣,霍淩只要和妹妹在一塊兒,總是被襯托得沒存在感。

霍元瑤此刻只纏著賀淩霜說話,壓根沒功夫理會自家阿兄。

好奇這位賀將軍是一回事,霍元瑤也有別的意圖。

賀淩霜隸屬於左武衛,也算是張司空的人。

陛下上次著重賞賜了她,但賀淩霜也只是按照君臣之禮謝恩,並沒有額外表態,霍元瑤想替陛下過來試探一二,最好趁機和她打好關系,看看此人究竟如何。

霍元瑤雖然個性直接潑辣,但偏偏長了張討喜無害的臉,一雙杏子眼明澈水亮,笑起來還有若隱若現的梨渦,能讓別人對她放下戒心。

她今日還特意梳著雙髻,看起來只是個活潑單純的小丫頭。

很快,賀淩霜便被纏著教起她騎馬來。

賀淩霜也心知肚明,眼前的少女看起來雖然爛漫可愛,但未必表裏如一,否則她怎麽可能在京兆府長久待到今日,在官場排擠下生存下來。

霍家兄妹,都不簡單。



崔弈受寵的這些日子,東寧宮是一日比一日熱鬧,景合宮日漸清冷。

從前陛下身邊還有個如影隨形的小侍衣,只可惜侍衣中毒太深,被勒令不許踏出眙宜宮一步,但這樣養著也不是辦法,沒有天子過問,其他太醫已經陸續忙於別的事。

只有心善的戚容,每日還在耐心進出眙宜宮。

已至季末,太醫署又有了新的大考。

太醫署在本朝有嚴格的考校制度,每月、季、年都會進行考試,其中太醫令丞有季試,其他人譬如博士、醫工等每月皆有醫術考核,過程嚴格,會直接決定太醫品級。

戚容當初只是個小小的女醫,後來受到天子栽培,有幸跟神醫學過一段時間,醫術突飛猛進,在太醫署的職位也升得越來越快,成了醫監。

放眼整個太醫署,醫監只有四位,醫監之上,丞有二人,再往上就是二位太醫令,一個是五十多歲的秦施,一個年過七十的方呈明;太醫丞一位46歲,一位53歲,其中46歲的那位前些日子病故了,正是空缺。

這對戚容來說,是個晉升的機會。

為了好好完成考核,戚容白天診脈煎藥,時常爐火還未熄滅,整個人差點坐著睡著,仍然強打起精神,一邊熬藥一邊溫書。

她耐心地給侍衣熬好藥,又強忍著疲憊去向陛下覆命,告訴陛下,侍衣的病已經好了大半。

姜青姝正在竹君那邊賞樂,聽到她的稟報,回身看了她一眼,“你瞧著精神不好,好好去歇息吧。”

戚容道:“太醫署考核在即,臣不敢偷懶。”

姜青姝回憶了一番,“最近太醫丞有空缺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朕記得方老之子,與你同為醫監。”

“正是。”

戚容現在才二十七歲,太醫署裏其他三位醫監最年輕的也超過了三十歲,其中最有資歷的人,是太醫令方呈明的兒子,40歲的方嘉石。

如果不考核,按資排輩,應該是方嘉石晉升。

戚容聽到陛下提及方嘉石,覺得陛下是覺得她太年輕,暗示她不必急著晉升,在底下多磨礪幾年。

畢竟方老都年過七十了,德高望重,陛下說不定也想給他一個面子,讓他兒子上去。

戚容其實也理解。

但心底也不由得泛冷。

她太年輕,身為女子,又出身貧寒,在太醫署本就格格不入步步維艱,就算付出別人數倍的努力,比他們優秀,也只能勉強和他們取得同樣的地位。

這些日子,在她跟前仗著資歷指指點點、暗示她知趣些主動讓出機會的人,也不在少數。

雖然考核只憑醫術,但終究也講人情。

這一年多以來,戚容每天只睡兩個時辰。

但依然倍感無力。

如果連陛下也和那些人一樣這麽逼迫她,她當真是沒有辦法了。

誰知,眼前的天子溫聲對她說:“朕讓他們少給你安排一些雜活,這些日子,專心溫書,朕相信你的能力。”

戚容猛地擡頭,似乎難以置信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陛下,臣以為……”

姜青姝笑,“以為朕要徇私?”

“……陛下恕罪,臣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戚容連忙跪下。

姜青姝看著她,彎腰朝她伸手掌,戚容怔住,遲疑地將手搭上去,擡起頭望著上方的女帝。

她說:“朕就算要徇私,也該是偏向你才對,況且,太醫署只負責治病救人,當然是能者居之,若論資排輩,無人潛心打磨醫術,如何能救治更多的人?”

“所以,你不必留有餘力。”

戚容才剛剛站起來,聽著姜青姝的話,連日的委屈齊齊湧上心頭,本來她能忍受,如今卻雙眼發熱,鼻尖酸澀。

“臣明白了。”

她哽咽著,覆又跪了下來,認真叩首道:“臣此生能遇到陛下,是臣之幸。”

僅此一句。

戚容起身告退,離開東寧宮。

等她走了,少年清潤的嗓音才響起,“臣終於明白,為何陛下身邊的人都如此忠誠能幹了。”

姜青姝回頭。

崔弈含笑立在月下。

青灰色的衣袍襯出如竹般的挺拔身姿,露出來的脖頸修長如玉,笑如清風,真真是對得起這“竹君”的封號。

少年溫柔道:“因為陛下是明君,能以德行讓他們信服。”

她沒有應答,目光落在他白玉般的指尖握著的竹笛上,“你也會吹笛。”

崔弈點頭,“臣通曉音律,會的樂器頗多,不僅會彈古琴,也能吹笛。”

“朕之前只知道蘭君會。”

蘭君燕荀。

這個人已經因為家族獲罪、又大逆不道口出狂言而被關到了冷宮裏。

崔弈擡腳,徐徐走到她面前,低眼認真地望著她說:“因為臣聽說陛下從前時常聽先君後撫琴,以為陛下只喜歡聽琴聲。”

別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及君後。

只有他敢。

她語氣喜怒莫測,“你倒是不避諱。”

“臣沒什麽好避諱的。”

這少年坦然地笑,雙眸彎彎,“君後撫琴給陛下聽,是為了讓陛下高興,臣亦是。若是連這份心意也藏著掖著,那人活著該有多憋屈吶。”

說罷,他將手中竹笛置於唇邊,緩慢吹奏了一曲。

輕霧蔽月光,一曲穿淩霄。

姜青姝閉目傾聽,夜風微冷,笛聲空靈悠長,隱隱帶有蕭殺蒼涼之氣,沈渾大氣,變化萬千,不自覺間,好像被帶到了更廣袤無垠的天地間。

頭頂的落葉似乎聽得懂笛聲,沙沙而落,撲向在少年的袖間,點綴著灰青色的廣袖。

一曲畢,餘音經久不散。

姜青姝睜開眼睛,對上一雙清潤如墨玉般的眸子,溫柔地凝望著她。

年紀輕輕的少年郎,卻吹得出如此笛音,真真是出類拔萃,令人驚艷萬分。

她露出笑容:“真好聽。”

少年手持竹笛,微微莞爾,看了一眼天色,“風大了,似乎快下雨了,陛下先進屋罷,臣再吹給陛下聽,陛下想聽多久都可以。”

“好。”

她轉身進了屋子。

崔弈緩步跟在她身後,不忘交代身後的宮人,“沒有傳召,任何人不許打擾我和陛下。”

……

很多人都驚覺自己低估了崔弈。

侍奉的宮人們低估了,同在後宮的侍君們低估了,趙家人低估了,甚至是他的父親崔令之,都發現自己低估了這個兒子。

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,也許不需要確切的理由。

但喜歡可以有無數個理由。

認真的說,崔弈很討姜青姝喜歡。

他很有分寸,從來不說她聽了會不高興的話,不做她不喜歡的事。

他背後,站著崔家。

清河崔氏一族門庭顯赫,門生眾多,但歷代只出文臣名士,不出武將。

其實最令掌權者忌憚的,還是兵權。張瑾之所以讓她如此忌憚,是因為文武勾結,太平時期沒有文官在背後支持的武將,極其容易被卸磨殺驢。而趙家在文官集團之中勢單力薄,為何能和張瑾僵持抗衡,就是因為暫時沒有人能找到機會削他們手中兵馬。

為了防止藩鎮割據的現象,趙家手中掌握的兵馬分布並不集中,北衙禁軍之中有一部分,地方州郡、重要關隘之中也有。

但也因為分布過散,君王和宰相很難找借口裁幹凈趙家兵權。

說來也是好笑,趙家能有這樣難對付的局面,當有趙玉珩的一份功勞,畢竟入宮的前四年,趙三郎根本不信帝王家,為了保全家族,逐步做了很周密妥帖的布局。

而現在,後位空懸。

後宮事務紛亂,人心未定,早就需要一個可以暫時做主的人了。

竹君受寵短短十日,姜青姝下了一道口諭。

——將鳳印交由竹君,讓他暫代君後執掌後宮。

她不怕張黨會因此更加在朝中有話語權,因為她知道,她的命令一下,第一個坐不住的人,是張瑾。

崔令之對於兒子的爭氣很高興,雖然現在只是代掌鳳印,但一旦肚子裏有了好消息,君後之位一定就是崔弈的了。

天子一直不願意立後,是因為她放不下先君後。

她一定是很喜歡崔弈,才會為他破例。

大家都這麽想。

所有人的反應都很精彩。

【聽聞竹君崔弈代掌鳳印的消息,貴君趙澄氣得在景合宮摔碎了五個價值連城的花瓶,害怕崔弈真的會封後,將來騎在自己頭上。】

【聽聞竹君崔弈代掌鳳印的消息,神策軍大將軍趙德成難以置信,在家中怒嘆兒子趙澄不爭氣,如果不是他胡鬧,怎麽會為他人做了嫁衣。】

【聽聞竹君崔弈代掌鳳印的消息,左武侯大將軍趙德元印證了早有的預感,他早就覺得趙澄不適合入宮,而兄長趙德成趁自己出征的時候自作主張送趙澄入宮,一定是出於私心。】

【左武侯大將軍趙德元向父親趙文疏提出,再送一個性情溫柔酷似三郎的人入宮,或許可以阻止崔弈封後。】

【聽聞弟弟趙德元想放棄趙澄,神策軍大將軍趙德成還想再爭取,奈何父親上柱國趙文疏也認為趙澄難成大器。】

【貴君趙澄聽親信說了家族有意放棄自己,還想再送一個人入宮,感到難以置信。】

以上,是趙家的。

還算精彩吧?

除此之外,其他人的反應也很有意思。

【聽聞竹君崔弈代掌鳳印的消息,宣威將軍霍淩站在君後陵墓外一整天魂不守舍,不知道為什麽心情這麽低落,認為自己僅僅只是不想讓女帝這麽快就忘了君後。】

【聽聞竹君崔弈代掌鳳印的消息,尚書右仆射宋寬想起自己那個中毒的傻兒子,不明白女帝的想法,只是走一步看一步。】

【聽聞竹君崔弈代掌鳳印的消息,正在忙於公務的尚書右丞裴朔只是笑了笑,想著下次進宮的時候給女帝捎帶什麽好吃的。】

【聽說兒子崔弈代掌鳳印,戶部尚書崔令之狂喜不已,連忙將這個好消息向族人分享。】

【聽聞竹君崔弈代掌鳳印的消息,刑部尚書湯桓連忙為好崔令之打聽禦使大夫宋覃家生子的偏方,還要求是生女兒的,被宋覃發現大罵不要臉。】

【戶部尚書崔令之拿到了生女兒的偏方,決定找機會送到宮裏去。】

【戶部尚書崔令之沈浸喜悅裏,特意去拜訪司空張瑾,親自告訴張瑾這個好消息,沒有發現張瑾越來越冰冷的臉色。】

【聽聞竹君崔弈代掌鳳印的消息,司空張瑾內心酸楚,忍無可忍。】

如果說,她只是出於樂子人的心態去找崔弈消遣,那便罷了。

小皇帝一直如此貪玩的。

而且,他何嘗不知她總是在故意刺激自己,她或許不喜歡看他冷靜自持的樣子,就像話本子裏所說,看高貴者淪落,看禁欲者墮落,是個有趣的事。

她喜歡看別人醜態畢露的樣子。

她就是這麽惡劣。

張瑾對她,一直都是半是占有欲和喜歡,半是無奈縱容,想著她年紀小,他比她年長這麽多,偶爾讓一讓又何妨。

若是太過剛硬,也不好。

就像遇刺事件發生後,她被他惹傷心了,他放下身段哄了那麽久,才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了。

可這一讓……

……卻讓出個準君後來?

她認真了嗎?

張瑾慍怒不已,在紫宸殿裏的態度已是盡力收斂過冷意。

“陛下不解釋解釋麽。”

“解釋什麽?”

眼前的少女表情平靜,似乎還沒有意識到他為何生氣。

張瑾袖中的手攥緊,指骨發青。

他上前一步,逼近了她。

她仰起頭,和他對視。

他冷聲逼問:“代掌鳳印,可有封後之心?”

“司空認為呢?”

“這要問陛下自己。”

男人盡量不兇她,但目光依然泛著銳利的壓迫感,卻伸出修長如玉的手指,在她鬢角溫柔掃過,將一縷碎發掖在她的鬢角。

他指腹泛涼,嗓音也沈冷如碎冰,“陛下和臣之間已經在認真了,怎麽能和別人……也認真?”

她望著他,心說朕和你也不算認真吧。

在他收回手的剎那,她突然反手扣住他的手,柔軟小巧的手掌貼著男人光滑冰冷的手背,輕輕摩挲。

那觸感過於溫熱柔軟,透出旖旎的意味。

張瑾眼角輕搐,心坎稍軟。

但為了不讓步,也只是面無表情。

她眼底帶笑,“朕和司空認真了呀,所以朕還以為這樣厚待崔弈,司空會高興呢。”

“所以是為了臣?”

“是呀,朕只和司空認真呢。”

隔著寬大的禦案,張瑾微微傾身遷就她的坐姿,低眼看著她清澈的雙眸,從其中看不出她任何的真情實意。

她真的沒有對崔弈認真嗎?

還是說,她假裝沒有認真,實際上卻在為崔弈心動?為他身上肖似趙玉珩的那些特質心動?

張瑾驀然發現,他來的太晚了。

等他得到她的時候,他們之間已經隔了那麽多人,每個人都是一根紮在心裏的刺,想拔除,卻沒有辦法,只能等時間慢慢消磨。

可那又太慢了。

他沒法等。

那就要用更強烈的什麽東西,徹底掩蓋住他們。

這個念頭在他顱內叫囂。

張瑾驀地抽回手,繞過禦案,彎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。

姜青姝沒有料到。

她驚呼一聲。

殿中沒有人。

如果她的叫聲再大一些,外頭的梅浩南就會聽到。

可她沒有叫得太大聲。

張瑾早就料到她不會真的那麽抗拒,否則也不會用那本書來故意刺激自己了,他的面色依然平靜,一雙墨瞳裏卻似有風暴在緩慢醞釀,在如此激烈的情緒之下,語氣還盡力捏得溫柔,“陛下說只對臣認真,那就讓臣看看吧。”

明明是溫柔的語氣,但因為心情很差勁,莫名顯得扭曲。

看再多談情說愛的技巧,都會被她刺激得反覆破功。

他抱著她就往後堂走。

姜青姝:“……”

餵餵!朕奏折還沒批完呢!今天任務很重呢!

姜青姝在他懷裏撲騰了兩下,抓亂了他的官袍,甚至將他一絲不茍束好的發抓得快散開,有幾縷碎發垂在了眼前。

張瑾沒有放開她。

她漸漸就不掙紮了,靠著他懷裏,長長嘆了一口氣,張瑾把她輕柔地放在軟榻上,手指擡起她的臉,看到她生無可戀有些郁悶的表情,眼底終於浮現了笑意。

“就這麽不情願?”

還在計較上次不痛快的事麽?

她移目,“朕的奏折……”

“臣會幫陛下解決。”他的手掌摩挲著她細嫩的手腕,“這次,放心交給臣,臣一定會讓陛下感受到快樂的。”

從來不屑於討好任何人的張司空,早就已經看了很多、學了很多,都是為了討好眼前人。

取悅她,比天下任何事都難。

他學什麽都很快,唯獨學這個,用的時間最長最久。

但值得。

如果這一次,他能讓她徹底收心,能專註地只喜歡自己,那就值得。

張瑾垂睫去脫她外袍。

用金線繡著龍紋的寬大外袍墜地,露出裏面繡紋精致的裏衣。

姜青姝看著他的動作,她本來覺得太突然了,現在卻突然安靜了下來,沒有說什麽。

就在張瑾伸手去解她衣帶時,有腳步聲由遠及近,像是有人急匆匆沖進來。

張瑾手指頓住。

“陛下。”

是鄧漪的聲音,鄧漪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幕,聲調有些不穩,強行壓抑著急促的呼吸,盯著地面道:“方才景合宮有一件大消息傳來……臣不敢耽擱,這才貿然進來匯報。”

景合宮?

趙澄還能有什麽大事?

姜青姝漫不經心問:“說。”

鄧漪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麽說,垂著頭,支支吾吾道:“是貴君……貴君他……有孕了。”

姜青姝:“?”

張瑾: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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